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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次和步青云一起进校园的时候总是要分开走，虽说就算让人看见了也没什么，可他到底是我夹在日记里不愿告人的心思，是我年少时一手氤氲的峥嵘，亦是我浅薄年华里的半场枯荣。

期中考试暂时告一段落，距期末还有两个多月，虽说其中还夹了一个月考，但各班是自命题，不会排名。

十月是个充斥了各种校园活动的月份，社团月、校园艺术节、运动会接踵而至。邵宇刚接任了音乐社社长，刚好借这个机会炫一下他的架子鼓技术；初林也有着属于他的古老的爱好，他爱唱戏，艺术节时还准备登台表演；我也没什么个人爱好，画画吧不会，唱歌吧跑调，每次遇上这些个活动我就给别人打后勤。

 

“卓扬，一个活动都不参加啊。”

办公室里，步青云拿着刚汇总上来的活动申请表问我。

“那我没啥特长嘛。”

学校里有很多外国籍的华人子女从小在海外长大，这几年才随着父母回国，他们是真的很会玩，几个人凑一起就能开个社团。可是社团平时中午总有各种各样的活动，不参加还不好，参加还影响我和步青云培养感情。

“会弹琴不？”

“就会两只老虎。”

“别的乐器呢？”

“不识谱。”

“爱看动漫吗？动漫社社长在咱班。”

“不爱看。”

我是那种遇见一部喜欢的动漫就翻来覆去地看n次，TV版剧场版甚至同人都看个遍，直到它们历经数年终于完结。可是每次看到最后，我心里都戚戚然，就觉得那二次元的世界再好，也不容我一头扎进去不能自拔。

“喜欢开车，那去机器人社吧，有专门的老师。”

我叹了口气。

“那咱再换一个。”

您别想了，我年年都不参加。

“这样，你不是爱看小说嘛，你去参加校园小说家评选。”

“我不行，我写周记都费劲。”

“不碍事儿匿名投稿，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悬疑、推理、校园，再不济爱情也行。”

“哎我哪懂爱情啊，我还未成年。”

说到这儿步青云瞥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觉得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出了步青云办公室我就在想，写点啥呢。每学期投稿的人那么多，我虽然没投过，但每一期入选稿件都刊登在校报上，我都看。

有的是科幻，有的是玄幻，有的是青春励志，他们的文字要么字字珠玑，要么繁华落尽，我怕真的是比不上。

 

周五放学后我钻进步青云的车里。

“老师，晚饭我来做吧。”

“你还会做饭呢。”

“那我会的可多了。”

“报个菜谱我听听。”

“晚上我想做鱼香肉丝、水煮肉片，再拌个凉皮，一个冬瓜汤，好不？”

“呦呵，这么能干呢。”

 

“卓扬，老师问你个事儿。”

等红灯的街口他开口问道。

“为什么把作业答案发给别人。”

他甚至都没有询问，满盘诘问，他不需要我陈述过程，只想探听原因。

“我…”

“卓扬，撒谎打折你的腿。”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云淡风轻，就好像说起邻居家的猫总是掉毛一样随意。

“其实大家都是拿去参考，没人真的抄。”

我小声地回答，不是辩解，是我真的觉得问题没他想的那么严重。

“我问你什么？”

您问原因，可偏就是原因我不能提。

“你好好想想，回去我们再说。”

 

“卓扬，来一下。”

我换好衣裳，心里揣了只小鹿，恰听见他叫我。

“会蒸鸡蛋羹不？”

步青云也换好了居家服，在厨房里转着圈地找材料。

他虽不像在车里那般冰冷，我却也不敢说话。

“嗯？问你话呢，会不？”

我稍微摇了摇头。

“吓着了？”

他一手翻找着调料，一手摸了摸我的头。

“咱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

我倒宁愿他不要这样，要打要骂我都承受得住，可如此这般我反倒乱了阵脚。

“这样，这回你看着，下回你来做，成不？”

“成。”

“你的菜谱我们下周吃，好不好？”

“好。”

我站在一旁看他打蛋调羹，一会儿添些温水，一会儿佐入辅料。

“扬扬，你去看冰箱里的速冻糕点想吃什么拿过来。”

“不了，老师，不想吃的。”

“那不行，你呢一会儿就吃这些不刺激胃的，因为你呆会儿要挨打。我呢现在要煎几张馅饼，纯肉的，因为打人是个体力活儿。”

原来这样摊开了说我也不是很能接受。

 

步青云的鸡蛋羹做得很好吃，虾仁埋在蛋里蒸得更是鲜嫩。糕点我是从唯一一袋打开的袋子里随意拿的，刚好是我很爱吃的流沙包。这会是一顿很好的晚餐，如果步青云能忘了打我的话。

 

“现在想好了吗，我的好孩子？”

我来到他的房间，站在他面前。

我想了想，倒也没让他多等。

“就是要了我就给了。”

“要了就给了，真好，那你的心理活动是什么呢？”

与其这样，不如跟他探讨探讨，即便知道这样他说不准真能打死我。

“我觉得真想学习的是不会坑自己的，那不想学的我不借他们也会上网找，那我不如给他们，他们还记我个好。况且，您也知道，班上我没有特别铁的哥们儿，因为很多他们喜欢的话题我都不感兴趣，也不愿意参与，那借着这种事情还能维护一下我的人际关系。”

“那这样的人际关系下大家是真的喜欢你吗？”

“不是，互相利用。小组作业的时候他们不用出多少力，我也不落单。”

“的确，每个班上都有那么几个不合群的，但你真是大隐隐于世啊卓扬。”

“主要是以后毕了业我也不会和他们再有什么往来了，何苦经营呢。”

“那以后再遇见聊不来的同学，同事，你都这么干？”

“这么干有什么不好呢？那个时候我拿得出手的可能是别的东西，那就用别的东西去交换。再说他们之间就是感天动地的友谊吗？如果真的是，根本不会有人稀罕我的虚情假意不是吗？”

“那这么做你觉得会有什么不好呢？”

“当然，假装对别人关心是很累的。”

“卓扬，今天我先不揍你，你自己找个地方跪着去，没让你起不许起。”

 

我不知道步青云要罚我多久，索性跪在了客厅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夜幕下的烟溪，凭借立交桥上过往的车流判断时间的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