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venderdeerduo

我翻弄着手机，按照评分的顺序左挑右选，步青云偏着头跟我一起。

“窃听风暴？”他问我。

“外教课上看过了。”

“肖申克的救赎？”

“都看了七八遍了。”

“霸王别姬？”我手指滑动着屏幕问他。

“这个时间太长了，扬扬。”

“控方证人？”我又问他。

“悬疑的，看完该睡不着了。”

“这个吧，死亡诗社。”

“可以，投屏吧。”

“老师，此处应该有爆米花。”我调试着客厅里的电视，跟他说。

“有啊，橱柜里是未加工的，你挑一个口味放微波炉里转三分钟，自己弄去。”

 

当我抱着两大包热气腾腾的爆米花回来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了。客厅的灯关了，窗帘却没有拉，我能眺望到远处的万家灯火，和灯火前他年少的模样。

“草莓和巧克力的，您要哪个？”

“冰箱里有冰激凌蛋糕。”

“这么晚了，吃这个好吗？”水果的还是芝士的，我在心里猜想。

“别装了，假模假式儿的。”他笑着瞥了我一眼。

“那我就吃一小块，谢谢老师。”

 

我挖着冰激凌盘腿坐在沙发上。

“To the Virgins to Make Much of Time,（劝少女们珍惜时光）

Gather ye rosebuds while ye may. （及时采撷你的花蕾）

Old Time is still a-flying. （旧时光一去不回）

And this same flower that smiles today, tomorrow will be dying. （今天尚在微笑的花朵 明日便在风中枯萎）

“Carpe diem.” （拉丁语：劝君惜取少年时）

“What do you think of Mr. Keating?”

影片进行到基丁老师劝诫学生们珍惜时间时步青云顺着影片的语言问我。

“我不喜欢Keating老师。”我言简意赅。

 

基丁老师的诗歌鉴赏课总是别出心裁，这天他安排学生们在中庭上课，他用步调的一致性告诉孩子们从众的危险性。

“Everyone started off with their own stride, their own pace.”（每个人最初都有着自己的步调）

“The difficulty in maintaining your own beliefs in the face of others.（在众人面前坚定自己的信仰是很不容易的）

Now we all have a great need for acceptance, but you must trust that your beliefs are unique, your own.”（我们都有被众人接受的需要，但你们必须坚信自己的信仰是独特的 是你自己的）

 “你怎么想的？”步青云抓了抓我的头发又问我。

“问题根本就不在于坚信，在于自己的信仰不是恒定的而是流动的，认清自己远比坚信信仰重要。”我咬着勺子回答他。

“我们卓扬总有和弹幕背道而驰的想法。”步青云拿走了我的草莓爆米花。

 

上帝的电话致使多尔顿挨了打，基丁也因此受到了警告，他劝告多尔顿说，“There is a time for daring, and there is a time for caution.（时而勇敢，时而谨慎）And a wise man understands which is called for.”（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整部电影就这两句话我比较认可。”我偷瞄着冰箱，想着步青云怎么买了个12寸的蛋糕。

“别看了，一天只能吃一块。”

“那就得到下周才能吃完了，不新鲜了。”

“榛子巧克力的你喜欢吗？”

“嗯，下次我买水果慕斯的给您。”

“老师不爱吃这个，扬扬学学怎么做饭吧，以后你来做。”

“好啊。”我回头冲他笑。

“你说你自己挑的电影，自己还不喜欢。”

“不是，您看这影评，清一色地说好，评分9.0，可我就不喜欢。”

“为啥。”

“您看，基丁老师跳过了现实主义诗歌不讲，一味地歌颂浪漫主义。所提及的诗人也都是典型的浪漫主义诗人，这对学生是一种误导。

“他不这么引导尼尔也出不了事儿。”

“别这样一概而论。”

 

“老师。”

“嗯？”

“我没有心事的。”

为了离茶几近点儿我刚才一直坐在地毯上，此时此刻我的下巴抵在步青云的腿上，像是只幼猫。

“我只是想到一些回不来的朋友和那些挽回不了的情感，有一点点难过。”

“那现在呢？”

“没那么难过了。”我摆摆手，让他放心。

“以前养的宠物死了，想起来有点分神，让您担心了。”

“你好像特别喜欢动物？”

“嗯，动物比人容易亲近。”

电视的荧光打在他脸上，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隔天我上了一个六点钟的闹钟起了床，想着昨晚步青云跟我说的以后要我做饭的话。

脑子里迅速检索着，我会啥，我做过啥，啥能吃。

唉。

啥也不会。

上回的菜谱还是在网上找的。

我洗漱好来到厨房，却发现步青云也在厨房里忙活。

“老师早。”

“起这么早。”

“嗯，来做饭嘛。”

“那大厨做点什么啊打算？”

我把手机从口袋里抽出来，“您说吧，我都能做。”

“那有新买的小米，辽参给你泡好了，你炖吧。”

老师，这个起点有点儿高。

“蔬菜煎饼、水果拼盘煮粥的时候就做了，那行，厨房就倒给你了。”

步青云解开了围裙递给我。

这煎饼咋做啊，海参会不会越煮越缩缩，您交给我放心吗？

“老师，要不咱今天吃汤面吧？”

“面面面，出去。”

他又重新系好围裙。

“卓扬，去写会儿作业，一会儿咱们出去一趟。”

“好，去哪呀。”

“宠物市场。”

“去那儿干啥啊。”

“给你买个新欢。”

我不记得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我不想记录，也不必记录。

“不用的，老师，我不要。”

“给你期中考试的礼物，希望你再接再厉。”

“我住校又没法养。”

“那我上班不也能养你嘛。”

“那不一样啊，我多懂事儿啊。”

“你只要不挑什么巨型阿拉斯加、巨型泰迪，我就把你俩一块儿养了。”

我知道每个班的班主任都会自掏腰包奖励自己班的学生，有的是学习用品，有的是生活用品，有的干脆给个小红包。可我不想要步青云的礼物，因为他就是上帝送我的最好的礼物。

“期末给我长点儿脸。”

学期末的排榜就不再是各部内部排名了，其实不用步老师提醒，我也挺想知道自己在年级的位置的。

“嗯。”我看着他的背影回答他。